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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须承诺

2000-03-03 来源:生活时报 雅芝 我有话说

她和他是在大家都自以为比较潇洒的时候认识的,呼朋引伴的一群人,搜索着新的吃饭的地点。这是他们的生活,苦恼着无所谓的苦恼,愁着被羡慕的愁,活得很昂贵。

卡拉OK是正当的一种娱乐方式,唱的当然是情歌。他没心没肺地唱着“想念你白色的袜子,想念你淡淡烟草味道”时,他掳起裤腿,懊悔自己没有穿白色袜子,又点起一根烟,让她闻手中的烟草味。她大笑。

他刚离婚,她刚失恋,要说落寞,多少有一点,但又急于掩饰,就装出潇洒和大度。一开始他们就试探着了解但又不肯互相信任。他这样的男人,事业有成,外形不俗有过婚姻内外的感情,故事肯定是多且丰富,不满足于亲近一种芳泽,与他一起的人都只是过客,没有永恒这一个说法的。但他殷勤、周到,她的虚荣心被哄得舒舒服服,抗拒不了。

于是约会了就出去,吃个饭看个电影,说话随意起来,距离也保持不了。他身材高大,借着她看到的电影里惊险镜头的一声“哎哟”就揽住了她的肩。但他们不谈论过去,不说未来,不谈“爱”字。爱模糊也负担不起。有时候,为着见上一面,一天里的中餐晚餐,他们都凑到一起吃;而有时候,他出差了十天半月她还蒙在鼓里。他们最多算是“情人”这个级别吧,别说“恋人”,好像平白要承担责任。

没什么好,也没什么不好,不咸不淡地就是几个年头。想要认真起来,可习惯了彼此调侃玩世的口吻,总是半信半疑以为对方在开玩笑。他向她郑重求婚的那会儿,她还眯着眼睛调侃他,“怎么,想认真活了?”他重重叹气。而她下了千万丈的决心去求他“还不把我娶走?”他坐在大班椅里转来转去,突然抓住她:“别的男朋友抛弃你啦?”她哑口无言。天地良心,她真的没有任何其他念头,苦守着这份若有若无的感情。但怕他知道她陷了进去,知道如何拿捏她的死穴,就高调地装作不在乎。一次她打电话给他,他支支吾吾的,她揣想他正和别的女孩一起,心开始痛了起来,但从不跟他说。又一次拨通他电话,是个女声接的,自己居然就客客气气地说找某老总。而在一起的时候,听到电话里娇声莺语的对白,看着她微妙的不自在,他会突然煞有介事地问人家一句:你老公最近怎么样?

直到一个睡意朦胧的深夜,突然接到他的电话,醉得不成样子,霸道地要她嫁给他。她感到感情被约束的喜悦,又担心他的安全,想也没想就冲出去。他却赖在自家楼下的林荫道上,她说:怎么还不回家?他含糊着舌头:回家?哪儿是我的家?她看他真的醉了,强行熄了火,把他往回拉,他却怎么也不干,说着要结婚养孩子的话。她原谅而惊喜着他的醉和真,说,好吧,嫁就嫁吧。把他架回自己的公寓。刚回家电话就来了,来电显示是他家号码,温柔的女声问:请问他在吗?时间不早了,她很关心他。她看着已经酣然入梦的他,说,他已经走了,电话忘了拿,你放心吧!

她坐在客厅睁着眼睛,听了他一夜的鼾声。早上淡然说起昨夜的电话,他很凶地揪住她,“为什么你总是不在乎?”她笑着挣脱,让他保重善待她。她后悔终于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他了,后悔没来得及把喜欢替换成爱字告诉他,后悔自己硬撑起的大度和潇洒。为什么不哭一场不闹一场呢?强迫他为一次牵手一次拥抱负上一辈子的责任。没有契约、没有泪的感情,太轻松不凝重,又如何长久?电话铃声响起,没电了,断掉,又勉强打开,又响起,又是他的号码。索性让一个服务生来接听,说:“我女朋友正在休息,请不要来打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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